拟行路难·其八
中庭五株桃,一株先作花。
阳春妖冶二三月,从风簸荡落西家。
西家思妇见悲惋,零泪沾衣抚心叹。
初送我君出户时,何言淹留节回换。
床席生尘明镜垢,纤腰瘦削发蓬乱。
人生不得恒称悲,惆怅徙倚至夜半。
作品简介
《拟行路难·其八》是南朝诗人鲍照仿写古乐府诗“行路难”的第八首。该诗抓住细节烘托人物心理,写得深刻细腻,刻画了相思之苦,充溢着悲婉哀愁之情。寄予了作者对婚姻不幸妇女的同情。
译文注释
译文
中庭五株桃,一株先作花。
院子中间种了五棵桃花树,其中一颗桃花树上先开了花。
阳春妖冶二三月,从风簸荡落西家。
在这春光明媚的二三月里,桃花随着春风飘飘荡荡落在另一家里。
西家思妇见悲惋,零泪沾衣抚心叹。
这家思绪重重的妇人见了以后更是心生悲伤之感,眼泪洒落在衣服上,捂着一颗愁心不停叹息。
初送我君出户时,何言淹留节回换。
想当初送我夫君离开家门的时候,并没有说过会滞留在节后还不回来。
床席生尘明镜垢,纤腰瘦削发蓬乱。
现在屋子里床榻和梳妆镜都落满了灰尘,身体消瘦头发散乱。
人生不得恒称悲,惆怅徙倚至夜半。
人生也不能一直悲伤下去,惆怅伤心到半夜到将息下去。
文学赏析
“中庭五株桃,一株先作花。阳春夭冶二三月,从风簸荡落西家。”这样的比兴,以拙为巧,如数家珍,如出口谈,反而亲切有味。桃花灼灼,春风骀荡,这是一片远景,烘托出思妇伤春的气氛。
诗的镜头慢慢摇近,思妇悲惋的面容,宛然可见。她泪下沾衣,抚心长叹。诗人仿佛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:“初送为君出户时,何言淹留节回换?”纯用口语,浅貌深衷。久别出乎先期之外,归期更在渺茫之间,难怪少妇要憔悴难安了。“床席生尘明镜垢,纤腰瘦削发蓬乱。”从思妇所用的器物蒙尘积垢,写到她腰瘦发乱、无心修饰的形貌,把她望夫君而不归的灰颓心境尽数托出。这种黯淡破旧,与春桃的光彩清新,恰成鲜明的对照。阳春越是妖冶,思妇越是伤悲。妖冶本来应该属于少妇的,但由于节序流转而夫君淹留远方,使得她无心冶容。所以妖冶只属于恼人的春色了。这几句诗虽然无一字明言伤春,但实际艺术效果却是无一字不是伤春。
最后以“人生不得长称意,惆怅徙倚至夜半”作结,从思妇之悲,上升为一种人生的迷惘惆怅感。在抽象的情绪中,仍然不忘捕捉个体的细微动作。“惆怅徙倚至夜半”的人儿,似乎是憔悴的思妇,又似乎是从思妇的命运和心境得到感悟,意识到“人生不得长称意”的诗人,反正那夜半独徙倚的足音和叹息声,是久久地留在读者心里了。诗人的心境与抒情对象的心境,浑融难分,这是鲍照抒情诗的特色之一,亦是他达到辞近旨远的艺术效果的手段。
以中庭桃花开篇,以夜半孤影收束,开何热闹,阖何悄然!诗的节奏,也由明快趋于暗缓了。这里的微妙之处,就需要欣赏者各自去用心体味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