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品简介
《龙池》是唐代诗人李商隐创作的一首咏史诗,此诗表示了对封建帝王骄奢淫逸生活的不满。全诗笔触精微而传神,寥寥数字表现了对虚伪的封建伦理道德的嘲讽。
译文注释
译文
龙池(1)赐酒敞云屏(2),羯鼓(3)声高众乐停。
云母屏风张开,龙池宴饮作乐,羯鼓声急促高亢,淹没了所有器乐。
夜半宴归宫漏永(4),薛王(5)沉醉寿王(6)醒。
夜深宴罢归来,唐明皇的侄儿薛王酩酊大醉,而儿子寿王却夜不成寐。
注释
(1)龙池:既是地名,也是舞曲名。这里指隆庆宫。
(2)云屏:有云形彩绘的屏瓜或用云母作装饰的屏风。
(3)羯鼓:一种出自于外夷的乐器,据说来源于羯族。 羯鼓两面蒙皮,腰部细,用公羊皮做鼓皮,因此叫羯鼓。它发出的音主要是古时十二律中阳律第二律一度。
(4)漏永:漏是滴漏的意思,是古代的计时器。漏永形容漫漫的长夜。
(5)薛王:唐玄宗弟弟李业之子。
(6)寿王:唐玄宗的儿子李瑁。杨玉环先为寿王妃,后被唐玄宗看中,又将其立为贵妃。
创作背景
《龙池》此诗咏唐玄宗纳儿媳为贵妃事。唐玄宗贵妃杨玉环,始为唐玄宗之子寿王李琩妃。开元二十三年(735)十一月,杨玉环十六岁,被册封为寿王妃。开元二十四年(736),唐玄宗比较宠幸的武惠妃薨,后廷无当帝意者。后得知儿媳杨玉环资质天挺,丽压后宫,遂召内禁中。见杨玉环美貌动人,善歌舞,精通音律,且智算警颖,迎意辄悟,唐玄宗大悦,遂专房宴,宫中号娘子,仪礼与皇后等同。为遮人耳目,开元二十八年十月,唐玄宗度杨玉环为女道士,居太真宫,道号太真。天宝四年(745)七月,寿王另娶韦昭训女儿为妃。杨玉环进宫,被正式封为贵妃。这年她二十六岁,唐玄宗六十岁。中晚唐以后,诗人咏唐玄宗杨贵妃的作品渐多,但对唐玄宗霸占儿媳的秽行,大都讳莫如深。李商隐的这首《龙池》,把讽刺的矛头直指最高统治者,对唐玄宗父夺子妻秽行进行了严正的批判。
文学赏析
被白居易在《长恨歌》中作为生死不渝的爱情样板加以歌咏的李、杨爱情,若按历史的本来面貌,原是以父夺子妻的丑剧开场的。这一秽行虽然可能是中晚唐诗人尽知的事实,但形诸歌咏的却只有李商隐的这首《龙池》和另一首《骊山有感》。原因大约不出两方面:一则事涉本朝帝王的乱伦恶迹,和一般的政治上的批评相比,更易触犯忌讳,没有足够的诗胆不敢涉笔;二则事涉淫秽,正面着笔,弄不好便易成为单纯展览丑恶。《龙池》这首诗的好处,正在于把尖锐大胆的揭露和含蓄不露的描写很好地结合起来。
前两句“龙池赐酒敞云屏,羯鼓声高众乐停”以描写龙池宴饮为主要内容,烘托宴会的豪奢。龙池赐酒,敞开分隔内外的云母屏风,表明这是唐玄宗在宫中摆设的不分内外的家宴,参加者除唐玄宗、诸王外,自然也包括宫中新宠杨贵妃在内。一个“敞”字,说明唐玄宗与杨贵妃两人的关系已经十分明朗,不再像以前那样躲躲藏藏。这里的“云屏”不仅仅是一个装饰品,也有隐喻的作用。次句显然是以描写宴会的规格为重点。作者没有去写摆设用具之奢侈,而是另找到一个侧面——乐器,十分巧妙地表现了唐玄宗这次宴会的级别。奏乐助兴的乐器不是一般的丝竹管弦,而是唐玄宗最爱的羯鼓。既然音乐规格如此之高,那就可想而知宴会各种用品的奢华程度了,从侧面活画出玄宗春风得意、无所忌惮的无耻之状,为后两句做好了铺垫。
后两句“夜半宴归宫漏永,薛王沉醉寿王醒”写宴罢归来,不同人物不同的心理。这两句是说:宴饮直至深夜方散,薛王酒醉饭足,回来酣然而睡。寿王辗转难眠,卧听漏壶长滴。“夜半”方归,写出与宴诸王的沉迷酒色,不思国事。“宫漏永”,是说寿王心事重重,长夜不眠。薛王与杨贵妃事并无牵连,席上自当开怀畅饮,故宴归后沉醉酣睡。寿王则不同,杨贵妃事自然给他造成心灵的隐痛,却又不得不忍受,将一切苦水装在心中,当他在宴会上目睹王府旧欢已成宫中新宠,更不免受到强烈刺激,滴酒难以下咽,因此宴罢归来,自然是伴随着悠长的宫漏彻夜无眠了。这一个“醒”字用得绝妙,将寿王思念、痛苦、愤恨、羞辱之情包蕴其中,更加上一个“醉”字作对比,正所谓“众人皆醉我独醒”,那种滋味又岂是一言半辞所能写尽,故诗中的一个“永”字写出了寿王悲戚难眠、无人可与诉说的心灵痛苦。
诗人对唐玄宗强夺儿子寿王宠妃一事并没有一丝半毫的正面描写,几乎全是通过侧面描写来隐晦传达,包括唐玄宗这个正面人物也没有一笔涉及,这正是《龙池》此诗的高妙之处。诗人借助一件摆设、一件乐器、两个人物,巧妙烘托出正面人物和主要事件,完全可以让人猜测到宴会上唐玄宗的龙颜大悦,杨贵妃的凤态欢喜,这实际上在暗里又构成一个鲜明的对比,批判力度进一步加深。另外一点,两王的一“醉”一“醒”的对比颇为耐人寻味。一个“醉”字,写尽了统治者醉心于暂时的歌舞升平,满足于表面的盛大繁华的颟顸之态,令人忧愤同生。一个“醒”字,写出寿王的敢怒不敢言的复杂心理,以及统治者内部的潜在矛盾。一“醉”一“醒”,结语冷峻,而唐王朝的危机之势,扑面而来,使人悚然而惊。
作为一个封建士大夫,李商隐敢于揭露本朝帝王的丑行,表现了其人格中为人称道的“骨气”;他能看到统治者荒淫奢糜与国家衰微的内在联系,确实有很高的政治远见和教育意义。清人徐增曾说:“有补于世道处,义山岂徒以文词传哉!”确是很中肯的评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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参考资料
- [1]周振甫.李商隐选集.上海:上海古籍出版社,1999:253
- [2]彭定求 等.全唐诗(下).上海:上海古籍出版社,1986:1371
- [3]杜兴梅 杜运通.中国古代音乐文学精品评注.北京:线装书局,2011:21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