曲江

望断平时翠辇过,空闻子夜鬼悲歌。

金舆不返倾城色,玉殿犹分下苑波。

死忆华亭闻唳鹤,老忧王室泣铜驼。

天荒地变心虽折,若比伤春意未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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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品简介

《曲江》是唐代诗人李商隐所作的一首七言律诗。此诗概述曲江前后之事,运用子夜鬼歌、华亭鹤唳等典故,曲折地反映了甘露之变士大夫被宦官惨杀的政治现实,表现了作者内心极度的怆痛之情。首联说以前皇帝游曲江的车驾再也看不到了,只听到夜半冤鬼的悲歌;颔联承上指出陪同皇帝游玩的宫妃已不再来,只剩下曲江水依然在寂静中流向御沟;颈联用典故暗喻此次事变中被宦官杀掉的大批朝臣;尾联指出此诗的重点在于抒发“伤春”之情,亦即对国家命运的忧虑。全诗以丽句写荒凉,以绮语寓感慨,主旨在结尾二句点出,寄托深远,感慨无限。

译文注释

译文

逐句全文

望断(2)平时翠辇(3)过,空闻子夜(4)悲歌(5)

望不见平时帝王的翠辇经过,只能在夜半聆听冤鬼的悲歌。

金舆(6)不返倾城色(7)玉殿(8)犹分下苑(9)波。

宫妃金舆不返难见到倾城色,只有曲江的流水被玉殿分波。

死忆华亭闻唳鹤(10),老忧王室泣铜驼(11)

临死时才想念在华亭听鹤唳,老臣忧念王室命运悲泣铜驼。

天荒地变(12)心虽(13),若比伤春(14)意未多。

经过天荒地变虽使人心摧折,若比伤春的哀恸此意不算多。

注释

(1)曲江:即曲江池。在今陕西省西安市东南。秦为宜春苑,汉为乐游原,有河水水流曲折,故称。隋文帝以曲名不正,更名芙蓉园。唐复名曲江。开元中更加疏凿,为都人中和、上巳等盛节游赏胜地。

(2)望断:向远处望直至看不见。

(3)翠辇:饰有翠羽的帝王车驾。

(4)子夜:夜半子时,半夜。又是乐府《吴声歌曲》名。

(5)悲歌:悲壮地歌唱。

(6)金舆:帝王乘坐的车轿。

(7)倾城色:旧以形容女子极其美丽。此指嫔妃们。

(8)玉殿:宫殿的美称。

(9)下苑:本指汉代的宜春下苑。唐时称曲江池。

(10)华亭闻唳鹤:西晋陆机因被宦官孟玖所谗而受诛,临死前悲叹道:“华亭(陆机故宅旁谷名)鹤唳,岂可复闻乎?”后以“华亭鹤唳”,为感慨生平,悔入仕途之典。

(11)铜驼:铜铸的骆驼。多置于宫门寝殿之前。西晋灭亡前,索靖预见到天下将乱,指着洛阳宫门前的铜驼叹息道:“会见汝在荆棘中耳!”

(12)天荒地变:影响巨大而深远的巨变。指国家的沦亡。

(13)折:摧折。

(14)伤春:为春天的逝去而悲伤。一作“阳春”。“伤春”一词,在李商隐的诗歌语汇中占有特别重要的地位,曾被他用来概括自己诗歌创作的基本主题,这里特指伤时感乱,为国家的衰颓命运而忧伤。

创作背景

曲江是唐代长安最大的名胜风景区,“开元中疏凿为胜境……花卉环周,烟水明媚。都人游赏,盛于中和上已之节”(康骈《剧谈录》)。安史之乱后荒废。唐文宗颇想恢复升平故事,于大和九年(835)二月派神策军修治曲江。十月,赐百官宴于曲江。甘露之变发生后不久,下令罢修。李商隐这首诗,就作于事变后的第二年春天。

文学赏析

曲江的兴废,和唐王朝的盛衰密切相关。杜甫在《哀江头》中曾借曲江今昔抒写国家残破的伤痛。面对经历了另一场“天荒地变”──甘露之变后荒凉满目的曲江,李商隐心中自不免产生和杜甫类似的感慨。杜甫的《哀江头》,可能对他这首诗的构思有过启发,只是他的感慨已经寓有特定的现实内容,带上了更浓重的悲凉的时代色彩。

一开始就着意渲染曲江的荒凉景象。这里所蕴含的并不是吊古伤今的历史感慨,而是深沉的现实政治感喟。“平时翠辇过”,指的是事变前文宗车驾出游曲江的情景:“子夜鬼悲歌”,则是事变后曲江的景象,这景象,荒凉中显出凄厉,正暗示出刚过去不久的那场“流血千门,僵尸万计”的残酷事变。在诗人的感受中,这场大事变仿佛划分了两个时代:“平时翠辇过”的景象已经成为极望而不可再见的遥远的过去,眼前面对的就是这样一幅黑暗、萧森而带有恐怖气氛的现实图景。“望断”、“空闻”,从正反两个方面暗寓了一场“天荒地变”。

三、四承“望断”句,说先前乘金舆陪同皇帝游赏的美丽宫妃已不再来,只有曲江流水依然在寂静中流向玉殿旁的御沟(曲江与御沟相通)。“不返”、“犹分”的鲜明对照中,显现出一幅荒凉冷寂的曲江图景,蕴含着无限沧桑今昔之感。文宗修缮曲江亭馆,游赏下苑胜景,本想恢复升平故事。甘露事变一起,受制家奴,形同幽囚,翠辇金舆,遂绝迹于曲江。这里,正寓有升平不返的深沉感慨。下两联的“荆棘铜驼”之悲和“伤春”之感都从此生出。

第五句承“空闻”句。这里用西晋陆机“华亭鹤唳”典故,用以暗示甘露事变期间大批朝臣惨遭宦官杀戮的情事,回应次句“鬼悲歌”。第六句承“望断”句与颔联。这里用西晋索靖“泣铜驼”典故,借以抒写对唐王朝国运将倾的忧虑。这两个典故都用得非常精切,不仅使不便明言的情事得到既微而显的表达,而且加强了全诗的悲剧气氛。两句似断实连,隐含着因果联系。

末联是全篇结穴。在诗人看来,“流血千门,僵尸万计”的这场天荒地变──甘露之变尽管令人心摧,但更令人伤痛的却是国家所面临的衰颓没落的命运。痛定思痛之际,诗人没有把目光局限在甘露之变这一事件本身,而是更深入地去思索事件的前因后果,敏锐的觉察到这一历史的链条所显示的历史趋势。这正是此篇思想内容比一般的单纯抒写时事的诗深刻的地方,也是它的风格特别深沉凝重的原因。

《曲江》这首诗在构思方面有一个显著的特点:既借曲江今昔暗寓时事,又通过对时事的感受抒写“伤春”之情。就全篇来说,“天荒地变”之悲并非主体,“伤春”才是真正的中心。尽管诗中正面写“伤春”的只有两句(六、八两句),但实际上前面的所有描写都直接间接地围绕着这个中心,都透露出一种浓重的“伤春”气氛,所以末句点明题旨,仍显得水到渠成。

作者简介

李商隐

李商隐(七律圣手)

晚唐著名诗人

李商隐(813—858),字义山,号玉溪生,怀州河内(今河南沁阳)人。开成进士。曾任县尉、秘书郎和东川节度使判官等职。因受牛李党争影响,被人排挤,潦倒终身。所作咏史诗多托古以讽时政,无题诗很有名。擅长律绝,富于文采,构思精密,情致婉曲,具有独特风格。然有用典太多,意旨隐晦之病。与温庭筠合称“温李”,与杜牧并称“小李杜”。有《李义山诗集》。

参考资料

  • [1]陈永正.李商隐诗选译.成都:巴蜀书社,1991:52-54
  • [2]张国举.唐诗精华注译评.长春:长春出版社,2010:747-748
  • [3]彭定求 等.全唐诗(下).上海:上海古籍出版社,1986:137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