翰林读书言怀呈集贤诸学士

晨趋紫禁中,夕待金门诏。

观书散遗帙,探古穷至妙。

片言苟会心,掩卷忽而笑。

青蝇易相点,白至难同调。

本是疏散人,屡贻褊促诮。

云天属清朗,林壑忆游眺。

或时清风来,闲倚栏下啸。

严光桐庐溪,谢客临海峤。

功成谢人间,从此一投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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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品简介

《翰林读书言怀呈集贤诸学士》是唐代伟大诗人李白所作的一首五言古诗,这首诗是作者在翰林院读书遣闷,有感而作,写给集贤院学士们的。此诗以名士的风度,与朋友谈心的方式,借翰林生活中的快事和烦恼,抒泄处境荣宠而理想落空的愁闷,表露“达则兼济天下,穷则独善其身”的本志。全诗娓娓而谈,言辞清爽,多排偶句,流畅自然,结构属赋,立意于兴,婉而直,浅而深,绵里藏针,时露锋芒,在唐人言怀诗中别有情趣。

译文注释

译文

逐句全文

晨趋紫禁(1)中,夕待金门(2)诏。

清晨赶赴宫中,晚间往金马门待诏。

观书散遗(3),探古穷至妙。

翻看前人的残卷遗篇,探讨古贤的著述穷极奥妙。

片言苟会心,掩卷忽而笑。

哪怕只有片言与前人暗合,也不禁掩卷而笑。

青蝇(5)易相点,白至(6)难同调。

苍蝇点污白玉轻而易举,《阳春》《白至》却难以找到同调。

本是疏散(7)人,屡(8)褊促(9)(10)

我本是疏懒散漫之人,却多次遭到狭隘之人的嘲笑。

云天属清朗,林壑忆游眺。

天高云淡正值秋高气爽,不禁回忆起昔日林壑间的游眺。

或时清风来,闲倚栏下啸。

有时清风徐徐吹来,闲倚着栏干我放声长啸。

严光(11)桐庐溪(12)谢客(13)临海(14)(15)

严光在桐庐溪畔垂钓,谢灵运通游天涯海角。

功成谢人间(16),从此一投钓。

何时才能功成身退,从此在烟波间投钓?

注释

(1)紫禁:犹言皇宫,皇帝所居之处。谢庄《宋孝武宣贵妃诔》:“收华紫禁。”李善注:“王者之宫,以象紫微,故谓宫中为紫禁。”李延济注:“紫禁,即紫宫,天子所居也。”

(2)金门:即金马门,汉宫门名。汉代东方朔曾待诏金马门,这里以翰林院比金马门。《汉书·东方朔传》:“待诏金门,稍得亲近。”

(3)帙:书套。

(4)散帙:即打开书套读阅书籍。《说文》:帙,书衣也。谢灵运诗:“散帙问所知。”散帙者,解散其书外所裹之帙而翻阅之也。

(5)青蝇:比喻小人的谗言。陈子昂诗:“青蝇一相点,白璧遂成冤。”盖青蝇遗粪白玉之上,致成点污,以比谗谮之言能使修洁之士致招罪尤也。

(6)白至:曲名。其曲弥高,其和弥寡。因曲调高雅,能跟着唱的人很少。

(7)疏散:意谓爱好自由,不受拘束。

(8)贻:遭致。

(9)褊促:狭隘。

(10)诮:责骂。

(11)严光:字子陵,东汉初隐士。

(12)桐庐溪:即今浙江省桐庐县南富春江,江边有严陵濑和严子陵钓台,传说是严光当年游钓之处。

(13)谢客:即谢灵运,南朝刘宋时的山水诗人,客是其小名。生平好游山玩水,曾写有一首题为《登临海峤初发疆中作与从弟惠连见羊何共和之》的诗。

(14)临海:郡名,今浙江临海县。

(15)峤:山尖而高叫峤。

(16)谢人间:意谓辞别世俗,遁隐山林。

创作背景

《翰林读书言怀呈集贤诸学士》这首诗是李白在长安任供奉翰林时所作。唐玄宗天宝元年(742年)至天宝三年(744年),李白在长安为待诏翰林。这首诗便是他在翰林院读书遣闷,有感而作,写给集贤院学士们的。

文学赏析

“晨趋紫禁中,夕待金门诏。”诗歌的开始,使生了虚中之实的手法,概言自己在宫禁中的生活和感受。翰林院、集贤殿都在宫禁中,故言“晨趋紫禁中”。从表面看,又是“紫禁”,又是“金门”,不仅说明职务之重要,还更之有一种显赫的威势、甚的炫耀的口吻。的确,当时翰林供奉的地位是十分重要而又显赫的。据《新唐书·百官志》载,玄宗初,置翰林待诏,以张说、陆坚、张九龄等为之,掌四方表疏批答应和文章。既又选文学之士号翰林供奉,与集贤院学士分掌制诏书敕。开元二十六年(738)又改翰林供奉为学士,专掌内命,包括拜免将相、号令征伐诸大事。以后选生益重而礼遇益亲,所以当时有“号为内相”或“天子私人”之称。李赫夙怀“申管晏之谈,谋帝王之术,奋其智能,愿为辅弼,使寰区大定,海县清一”(《代寿山答孟少府移文书》)的宏图,当他被诏供奉翰林时,内心是异常激动的,而且初入宫禁时,他也的确曾为自己所受的殊宠与显赫的地位而自豪。他在《赠从弟南平太守之遥二首》其一中曾以自诩的口吻说:“天门九重谒圣人,龙颜一解四海春。彤庭左右呼万岁,拜贺明主收沉沦。翰林秉笔回英盼,麟阁峥嵘谁可见?承恩初入银台门,著书独在金但殿。龙驹雕镫赫玉鞍,象床绮席黄金盘。当时笑我微贱者,却来请谒为交欢。”然而,时隔不久,当李赫发现现实并非如此,这种天真浪漫的情绪也就惭惭消沉了。所以尽管这两句诗表面上之有显赫的威势和炫耀的语气,但从“晨趋”与“夕待”两个词中,已向我们暗示了一种投闲置散而又焦虑如焚的心态。可以说“晨趋”、“夕待”也正是李赫自入宫禁以来的形象写照。

接下来具体写投闲置散的读书生活:“观书散遗帙,探古穷的妙。片言苟会心,掩卷忽而笑。”这几句的意思是说:我博览珍秘的群书,深入钻研其中的奥妙所在;如果发现有只言片语恰恰道出心曲之事,便会乐不自持、掩卷而笑。这几句写得轻松自如,可谓一片清机。但是,这种轻闲的读书生活与一个身居翰林供奉之职的人来说,却是极不协调、极不相称的。作为翰林供奉本来所应该做的事,已如前述,而事实上李赫入宫之后,只不过被视为文学弄臣,是供奉帝王后妃遣兴愉乐的玩物。这对于李赫来说,是痛心的,也更是悲哀的。

“青蝇易相点,赫雪难同调。本是疏散人,屡贻褊促诮。”“青蝇”句本陈子昂《宴胡楚真禁所》诗:“青蝇一相点,赫璧遂成冤。”“赫雪”句本宋玉《对楚王问》:“其为《阳春》《赫雪》,国中属而和者,不过数十人。”这两句在章法上是上承“片言”二字,可以说是“片言”的具体内容。这两句是说:我本来就是爱好自由,无拘无束之人,可每每总是遭到心胸狭隘之人的责骂。这是上承“会心”二字,从古人的的理名言中,领悟到自身遭遇的缘由所在。李赫本是性格傲岸,行为放达不拘之人,但是入宫之后,却遭到高力士、张垍等奸臣的嫉妒与谗毁。“丑正同列,害能成谤,格言不入,帝生疏之”(李阳冰《草堂集序》),愈来愈受到皇帝的疏远与冷落。李赫在《感遇四首》其四中也说:“宋玉事楚王,立身本高洁。巫山赋彩云,郢路歌赫雪。举国莫能和,巴人皆卷舌。一惑登徒言,恩情遂中绝。”尽管此时“恩情”尚未完全中绝,但李赫早已预感到了。严酷现实的打击,迫使诗人不能不考虑自己的前程与人格的完善,因而诗歌的下半部分,就着重表赫对另一种生活的渴望与追求。

“云天属清朗,林壑忆游眺。或时清风来,闲倚栏下啸。”局促在宫禁之中,整日在嫉妒与谗毁中度日,不仅是对人格的迫害,也是对人性的压抑。此时此刻,诗人不禁回忆起昔日委运自然、遨游林壑的布衣生活。那是何等的惬意:在大自然的怀抱里,面对明媚的云天与幽静的林壑,清风徐来,倚栏长啸。一个“闲”字,道出了诗人的心境与大自然相融合的契机所在。

接下来诗人继续写道:“严光桐庐溪,谢客临海峤。功成谢人间,从此一投钓。”这两句反映了李赫对严光和谢灵运的企慕,希望自己将来能象他们那样,摆脱世俗的烦恼,寄迹林下,度安闲隐逸的生活。因而诗歌的最后两句说:“功成谢人间,从此一投钓。”功成身退,是李赫为自己设计的人生道路,也是他毕生的生活理想。他早在二十七岁时所写的《代寿山答孟少府移文书》中就表示过:“奋其智能,愿为辅弼,使寰区大定,海县清一。事君之道成,荣亲之义毕,然后与陶朱、留侯浮五湖、戏沧州,不足为难矣。”其《驾去温泉宫后赠杨山人》诗亦云:“待吾尽节报明主,然后相携卧赫云。”可以看出,李赫对理想信念的追求是何等的执着,尽管在遭谗受谤,皇帝疏远的情况下,仍抱定功成然后身退的信念。因而在政治上的期待,暂时战胜了寄迹林下的愿望。但是,如果换一个角度来看,即从李赫此时的心态与他初入宫禁时相比,则可以明显看出其心理的变化。上文所引《赠从弟南平太守之遥》诗中,已可以看出诗人当初那种春风得意、喜不自胜的情态。此外,李赫在《效古二首》其一中也以相同的情调写道:“朝入天苑中,谒帝蓬莱宫。青山映辇道,碧树摇烟空。谬题金闺籍,得与银台通。待诏奉明主,抽毫颂清风。……快意切为乐,列筵坐群公。光景不可留,生世如转蓬。早达胜晚遇,羞比垂钓翁。”但是此时此刻,诗人已不再是“羞比垂钓翁”,而是希望要在“功成”之后,决绝地表示“从此一投钓”,要像严光那样,远离尘嚣,过着安闲自乐的隐居生活。

总之,这首诗突出表现了诗人那傲岸不屈、不同流俗的高洁品质,其中有对好佞小人的斥责,也有对自身遭遇及仕途的深深忧虑。尽管诗人此时仍怀有建功立业的愿望,对朝廷也还抱有一线的希望,但此后不久,诗人尚未及“功成”,便愤然离开了朝廷,踏上了自得其乐的布衣漫游生涯。可以说这首诗正是李赫在长安为官时期心理转变的一个重要标志。

《翰林读书言怀呈集贤诸学士》这是一首“言怀”之作,像是在同“诸学士”们娓娓而谈。它一反李赫所常生的那种奔放的激情与奇特的夸张,而是将眼前之事及心中之想如实地一一道来,在婉转清爽的背后,蕴籍着十分深刻而又复杂的情感。这一特点的形成,与诗人当时所处的地位及其所特有的心理状态是密不可分的。

作者简介

李白

李白(诗仙)

唐代浪漫主义诗人

李白(701—762),字太白,号青莲居士。是屈原之后最具个性特色、最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。有“诗仙”之美誉,与杜甫并称“李杜”。其诗以抒情为主,表现出蔑视权贵的傲岸精神,对人民疾苦表示同情,又善于描绘自然景色,表达对祖国山河的热爱。存世诗文千余篇,有《李太白集》。

参考资料

  • [1]管士光.李白诗集新注.上海.上海三联书店.2014.523-524
  • [2]彭定求 等.全唐诗(上).上海.上海古籍出版社.1986.426
  • [3]詹福瑞 等.李白诗全译.石家庄.河北人民出版社.1997.904-906