惜誓

惜⁽¹⁾余年老而日衰兮，岁忽忽⁽²⁾而不反⁽³⁾。

叹我年老身体日渐衰弱，岁月匆匆一去不复回返。

登苍天而高举兮，历众山而日远⁽⁴⁾。

登上苍天我要高高飞翔，越过群山离家日益遥远。

观江河之纡曲兮，离⁽⁵⁾四海之沾濡。

观看长江黄河迂回曲折，遭遇四海风浪沾湿衣衫。

攀北极⁽⁶⁾而一息兮，吸沆瀣以充虚⁽⁷⁾。

攀上北极星我稍稍休息，吸引清和之气充肠疗饥。

飞朱鸟⁽⁸⁾使先驱兮，驾太一⁽⁹⁾之象舆⁽¹⁰⁾。

命令朱鸟高飞前面导引，乘坐太一象车稳稳行移。

苍龙⁽¹¹⁾蚴虬于左骖兮，白虎⁽¹²⁾骋而为右騑。

左苍龙行蜿蜒驾为左骖，右白虎奔驰骋驾在右翼。

建日月以为盖⁽¹³⁾兮，载玉女⁽¹⁴⁾于后车。

让圆圆的日月且做车盖，叫婀娜的玉女车后随移。

驰骛于杳冥⁽¹⁵⁾之中兮，休息虖崑崙⁽¹⁶⁾之墟。

在旷远幽暗的空中奔驰，在高峻的崑崙山上休息。

乐穷极⁽¹⁷⁾而不厌兮，愿从容虖神明⁽¹⁸⁾。

欢乐达到极点毫不厌倦，愿意伴随神仙从容游戏。

涉丹水⁽¹⁹⁾而驼骋兮，右大夏⁽²⁰⁾之遗风。

渡过丹水继续向前驰骋，观看右边大夏遗风古迹。

黄鹄之一举兮，知山川之纡曲。

黄鹄展翅高高飞在天上，方知高山大河纡曲回肠。

再举兮，睹天地之圜方。

黄鹄直上云霄凌空飞翔，这才看清了天圆与地方。

临中国⁽²¹⁾之众人兮，托回飙乎尚羊⁽²²⁾。

俯视中原大地芸芸众生，腾驾旋风空中徘徊游荡。

乃至少原⁽²³⁾之野兮，赤松王乔⁽²⁴⁾皆在旁。

到达了少原的荒郊野外，看到赤松王乔在少原旁。

二子拥瑟而调均⁽²⁵⁾兮，余因称^(28)(26)乎清商⁽²⁷⁾。

二位仙人拥瑟调理丝弦，令我赞叹一曲清商悠扬。

澹然而自乐兮，吸众气⁽²⁹⁾而翱翔。

心神安适自得终日快乐，吸饮天地六气自由翱翔。

念我长生而久仙兮，不如反⁽³⁰⁾余之故乡。

想那长生不老永为神仙，还不如回到久别的故乡。

黄鹄后时⁽³¹⁾而寄处⁽³²⁾兮，鸱枭群而制之。

黄鹄没能及时远寄仙界，反遭猫头鹰的群起伤害。

神龙失水而陆居兮，为蝼蚁⁽³³⁾之所裁⁽³⁴⁾。

神龙落在陆地失去大海，会被蝼蛄蚂蚁欺凌侵害。

夫黄鹄神龙犹如此兮，况贤者之逢乱世哉！

那黄鹄神龙尚且如此啊，何况贤者遭逢混乱时代！

寿冉冉⁽³⁵⁾而日衰兮，固儃回而不息。

年纪渐老身体日益衰弱，时光如水流逝永不停息。

俗流从而不止兮，众枉⁽³⁶⁾聚而矫直⁽³⁸⁾。

世俗人不停地随波逐流，众邪恶聚一起矫改正直。

或偷合⁽³⁹⁾而苟进⁽⁴⁰⁾兮，或隐居而深藏。

有的人苟且聚合求升迁，有的人隐居深藏在高山。

苦称^(42)(41)量⁽⁴³⁾之不审⁽⁴⁴⁾兮，同权槩而就衡⁽⁴⁵⁾。

最苦恼称量事物不明察，最怨恨轻重不分同衡权。

或推移而苟容⁽⁴⁶⁾兮，或直言之谔谔。

有人随风使舵苟合谄媚，有人刚正无私直言敢谏。

伤诚是⁽⁴⁷⁾之不察兮，并纫⁽⁴⁸⁾茅丝⁽⁴⁹⁾以为索。

伤国君竟如此善恶不分，搓绳索不分茅草和丝线。

方世俗之幽昏⁽⁵⁰⁾兮，眩⁽⁵¹⁾白黑之美恶。

当今世俗人都幽昧昏暗，混淆是非黑白美恶不辨。

放⁽⁵²⁾山渊之龟玉兮，相与贵夫砾石。

抛弃山中美玉渊中神龟，反把破石块当宝齐称赞。

梅伯⁽⁵³⁾数谏而至醢兮，来革⁽⁵⁴⁾顺志而用国⁽⁵⁵⁾。

梅伯屡屡劝谏终遭菹醢，来革阿谀顺从掌握大权。

悲仁人之尽节兮，反⁽⁵⁶⁾为小人之所贼⁽⁵⁷⁾。

悲痛仁人志士尽忠尽节，反被无耻小人陷害暗算。

比干⁽⁵⁸⁾忠谏而剖心兮，箕子被发而佯狂。

比干忠言直谏却被剖心，箕子披散头发佯装疯狂。

水背流⁽⁵⁹⁾而源竭兮，木去根而不长。

河水背离源头就会枯竭，树木脱离树根不能生长。

非重躯⁽⁶¹⁾以虑难⁽⁶²⁾兮，惜⁽⁶⁰⁾伤身之无功。

不是看重性命害怕祸难，是痛惜虽伤身无功报偿。

已矣哉！

算了吧！

独不见夫鸾凤之高翔兮，乃集⁽⁶³⁾大皇⁽⁶⁴⁾之壄。

独不见那鸾凤高高飞翔，群集在旷远的原野蛮荒。

循四极而回周⁽⁶⁵⁾兮，见盛德⁽⁶⁶⁾而后下。

回旋飞行四方纵观天下，看见大德之人才肯下降。

彼圣人之神德⁽⁶⁷⁾兮，远浊世而自藏。

那圣人具有超凡的品德，能远离浊世把自己珍藏。

使麒麟可得羁而系兮，又何以异虖犬羊？

假使麒麟被关在笼子里，他又有何不同于犬和羊！